長官艾管寧信的第六段:「至於你所提的東山島戰役前,所發生的變化,更是一知半解,我就是當時為何發生變化的重要當事人之一,(與羅冀無關)剛好我在本年六月應傘協會訊編者之請,寫了一篇兩千多字的龍潭虎穴村稿子約略提到此事,現還保留一份影印底,順附給你參考。」

有關我支隊參加東山島戰役前的變化端倪略述著作人艾管寧(版權屬著作人所有)

一、第十一隊到改編後的第六隊所有的演習計劃均由王詩祥兄與本人研擬。(註:可能看我網頁的人,一下子很難弄清,這第十一隊怎會改編成第六隊?我先說明一下,原來的傘兵是四個大隊,後來改編為兩個大隊,每個大隊都是三個中隊,四個大隊共計十二個中隊,縮編後,兩個中隊編為一個中隊,十一和十二中隊就編為第六中隊。)(我原在四大隊大隊部,佔上等兵缺,協助情報軍官張泊生抄寫公文,也畫一些世界各國的飛機識別和軍艦識別,也協助軍械士劉震寰軍械業務,後來劉震寰調職之後,我就一個人擔起了軍械業務。改編之後張泊生調到第一大隊,我仍留在第二大隊部,此時是我第二段苦難日子的開始,張泊生長官對我的愛護,我也要在此致謝!原四大隊大隊長是陳鳳元,副大隊長是朱季昌,都是好長官,我一併在此致謝!)

二、四十一年初顧總隊長頒佈「加強隊對海岸突擊戰鬥」課目,要每大隊派一個中隊參加比賽,我四大隊指派我隊參加,我隊由我本人擬訂演習計劃,賽後我隊評為首名,更獲總隊長的識賞,並命我隊再行照樣演練兩次;第一次親自帶領科長以上幹部來參觀。第二次親自帶領隊長以上幹部來參觀。可見演習之精彩逼真,與計劃之週詳是得到肯定的。

三、四十一年底我隊奉命到龍潭,演練向乳姑山攻擊。

四、四十二年五月間(詳細日期已不復記),時趙隊長受訓不在,沈副隊長接獲菱形作戰極機密指令,即召詩祥兄與本人,根據作戰指令,討論本隊之作戰計劃,記得當時決定分兩案進行:

第一案依據指令分為兩項進行:

1、以第一分隊降落福建,佔領橋頭堡,掩護工兵分隊,進行爆破浮橋工作後,即轉進至380高地附近,向隊指揮所報到任預備隊,當時分隊長是盧松庭兄,本人是分隊附職。

2、請支隊支援一個步兵分隊對380高地作正面佯攻,砲分隊全力支援,另由我隊二、三分隊全力側翼主攻,目標為搉毀其在半山之情報站,並肅清380高地之敵據點,確保掩護支隊,將來轉進至海邊,與我軍登陸部隊會合之安全。作戰時程,約三至四個小時。

第二案為與支隊切取連絡,隨時依支隊命令進行。

五、因確認是真實作戰任務後,沈副隊長提出異議,表示因責任重大,不願擔負代理隊長之職,陣前換將乃兵家一大忌事,我倆懇請他不要推辭,他終不接受。上級隨即指派合併之十二隊隊長,故盧松柏少校隊長來隊,隨即否定我們的計劃,說要採用他的「閉鎖戰法」。我們和他辯論,他就是不接受我們的建議,事後詩祥兄說:他是隊長隨他去。而我總不以為然,那有這種戰法?

六、菱形作戰前一個多月,總隊長要親自檢閱任務支隊,於三坑國小前獨立小屋內,舉行支隊沙盤推演,我隊排在最後推演,盧隊長簡報他的「閉鎖戰法時」時,得意洋洋的說了一套,稱為最堅強的防禦陣地。只見總隊長眉頭深鎖,更顯出他老K 的本色,最後他似無奈的問道:「大家還有什麼問題?」這時我的硬頸精神又發作,實在忍不住,手一舉一聲「報告」「第六隊第一分隊分隊附艾管寧報告,我對第六隊的部署有意見」。

當時羅支隊長(羅冀立即厲聲制止「艾管寧坐下!」我立即坐下那是命令,但總隊長真不愧為抗日名將,接著說:「噯!什麼名字?起來報告,蕭科長把話記下(第三科科長蕭凝和)」,我立即站起來報告:「第六隊第一分隊分隊附艾管寧報告,根據步兵操典指導,我軍應依狀況進行攻、防、進、遭、退之運用原則,怎麼能死訂一種戰法來應戰?是有違作戰之原則。然後我將前第四項中的兩個案,依序逐一報告完畢。」這時總隊長頻頻點頭說:「好、好、好現在時代進步,大家有意見都可提出討論,不要堅持私見,第六隊好好討論,一週後我再來看你們推演」。

沙盤推演結束,免不了支隊長和盧隊長叫去訓誡一頓,只好一笑置之。

七、那幾天忙壞王炯華兄和張亞英兄兩位班長,在三坑國小操場邊的半坡上整理沙盤,以迎接總隊長的蒞臨檢閱,到了一週上午八點,全隊班長以上幹部整集沙盤邊,總隊長一到,盧隊長簡報如上週一轍,總隊長面色一沉訓道:「到現在仍是一絲不改,大家要討論向前進一步」,非常生氣的,把他手持的竹鞭向沙盤一插,扭頭就走。

中午接老畢電話,約我相見,我將上情向他細述,知任務改由第一大隊擔任,畢建功分隊長改編調第一大隊作戰官。就此免去一場未知的禍與福?

這篇文章寫得生動精彩,是艾長官親身的經歷,都是真實的回憶,也是最好的史料,比起我的「聽說」來講是真實多了。但我的道聽途說也並非完全虛構,當年確實是有此一說,也許這一說也是不去的原因之一,不過您要我拿出直接證據,我當然拿不出來。

但我們看一看民國四十五年國防部史政局「東山戰鬥」一書,談到空降部隊的缺失,就有:「一、裝載不合要領(如人與炮分離,炮與彈分離,附件與主件分離)著陸後由於分散,組合困難。二、個人攜彈太少,過份寄望於空投再補給,彈葯大部散失。三、手槍太多(九十四支)重武器太少。這是正式作戰的真實情況,如果是演習呢?豈不更糟。

手槍是誰拿的呢?那一定是長官,拿手槍的人就不可能拿步槍,東山戰役一共480人,就有94人拿手槍,這就減去了五分之一的戰鬥力,傘兵的戰鬥力就可想而知了。

當年如果將活著回來的人做一點小統計,可能是拿手槍的人比較多,可惜當年沒人做,我現在就我的猜想做一點小統計,支隊長李厚圻、第一中隊副隊長賴子福、攝影官劉敬久是回 來了,他們應該都是拿的手槍。指導員張彪帶著飛虎旗被俘了,他應該拿的也是手槍。張念亨被俘了,他應該拿的是步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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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潭虎穴村親手闢建的傘兵基地著作人艾管寧(版權屬著作人所有)

桃園、龍潭、虎穴村,是咱傘兵健兒胼手胝足,從荒野的茶地和防風相思林中,親手闢建的第三個傘兵基地。第一個親手建造的傘兵基地,是在雲南昆明北邊,從崗頭村經上莊至南龍潭一帶山坡上,第二個親手建造的傘兵基地,是在屏東麟洛河壩的隘寮溪基地。

這三個基地,顯示出我傘兵在難困的時候,有自力更生的團隊精神,更重要是能將整個部隊凝聚一塊的地方。期間為中國傘兵寫下不少光榮事蹟。然而,這三個基地現在均已不復存在,但是,站在中國傘兵建軍史上,是不可磨滅的一頁;曾經歷過的傘兵都永難忘懷,而今,只有從圖片和記憶中回味這珍貴的片段。

龍潭虎穴村的種種

為何移師龍潭?回想起民國四十一年底的一個陰雨下午,那時正是北部雨季時節,我游擊傘兵總隊第四大隊第十一中隊,奉命由趙省三隊長率領,從屏東抵達這山中幽靜的鄉鎮- 龍潭,進駐後街的龍潭國小,學校正放寒假中,開學後我們在附近空地搭帳蓬住。那是我部最先進駐龍潭的隊伍。安頓好後,第三科參謀,帶領我隊上軍官去偵察地形,並指示我隊須從黃泥塘起演練攻擊前進,以攻佔三九○高地(即乳姑山)為目標。於是我隊每天不論晴雨,均按預定計劃進行演練,事後才知這是東山戰役的前奏,因乳姑山與東山島上的三八○高地相仿之故。

同時這裡有一處神秘機場,據說是日據時期的神風隊機場,虎穴村就建在此機場邊,的確很符合作為傘兵基地。

空前的空降作戰

不久,全總隊北遷至龍潭,除負有特別任務隊伍外,所有部隊均在龍潭東南方,三角林客運車站附近將一片荒地,為闢建虎穴村而整地。

部隊隨即整編,將四個大隊合併,成為兩個教育大隊,我十一隊與十二隊合併為教育第二大隊第六中隊,與大隊進駐三坑國小邊的帳蓬。我六中隊仍按前計劃,每天實施演練。

在六月的時候,奉菱形作戰密令,我教育二大隊奉命編一個突擊支隊,由羅冀副大隊長任支隊長,當時我六隊趙隊長受訓不在,調原十二隊長盧松柏充任。於菱形作戰日前一個多月,總隊長顧葆裕將軍親自校閱任務支隊,於三坑國小前獨立小屋內,舉行支隊沙盤推演,惟獨對我隊盧隊長的閉鎖戰法不甚滿意,限令一週後改進再行檢閱,發現未見改進,非常生氣,即下令解除我支隊任務,改由教育第一大隊另編支隊執行。

此段過程筆者將另文詳述,因顧將軍很欣賞筆者為六隊擬訂的作戰計劃,所以我傘兵在虎穴村寫下,空前的對東山島支隊空降作戰戰例。

加強各種訓練

部隊進駐虎穴村營區後,故總統 蔣公特派夫人來部督導,在名將顧總隊長嚴格領導下,部隊積極,進行各種訓練,包括戰鬥教練,射擊訓練,體能訓練,空降演習,各種傘訓等;適逢政工幹校二期畢業,派來一批優秀的政工幹部,一時之間整個部隊的政戰活動蓬勃起來。

更重要的我傘兵在此開始實施夜間跳傘,在開始實施時一架夜間跳傘機撞上石門山,我們喪失了羅學良連長和二十多位傘兵官兵與教官,我們並不因此退縮,全體官兵均陸續完成夜間跳傘訓練。

同時大隊分別進入林口與湖口的營訓練基地,接受營戰鬥教練測驗。我二大隊從湖口北上實施營急行軍、夜行軍、宿營、遭遇戰、營攻擊、營防禦、渡河攻擊、山地戰攻佔大屯山為止,結束為期一個多月的有實戰感的營戰鬥測驗。小兵我「張德正」的被打,就是在這次的途中。

當時我第二大隊大隊長是趙鳳章中校,筆者奉調大隊部協助賴子福作戰官。那時政戰訓練亦是一門重要課程,全總隊官士分五批,至龍岡參加軍團部舉辦的,為期五期的三民主義講習班,我部獲得優良的成績,每期獎勵前三名,第一期筆者得第二名,第二期第一名是黎暉,第五期第二名是王登豫。

兵員補充

我們這支鴻翔勁旅,自成立迄民國四十三年的兵員,均是在全國各地召募的知識青年學生,與在青年軍中挑選而組成,所以素質高,反應敏捷,易於接受各種訓練,有自律自動精神,嚴守軍紀,部隊所到之處,獲得當地民眾掃蓆歡迎親如家人,因配有優良武器與裝備,在中原前方作戰有鐵帽子部隊之稱,敵聞風喪膽,聲威不亞於千年前岳家軍。

在這十年之間,經過無數次戰役、整編、外調等因素,原有優秀人員流失很大,東山島戰役後,第一次獲得從陸軍中挑選來的兵員補充,當時我們戲稱為黃埔一期,本分隊獲得陳潮春、吳新德、張澄發、熊東根、沈○○等五名補充,民國四十四年在虎穴村開始獲得充員戰士之補充,本排第一位充員戰士是黃守義,我部從此結束募兵制,代之而起是徵兵制。(蔣公在台灣有不少的制度改革,徵兵制是最重要的一項,因為公平。我在網頁上的千言萬語,就是談的公平與不公平。)

為何離開虎穴村?

民國四十五年,蔣公擬將游擊傘兵總隊擴編為傘兵師,據知團級幹部已獲 蔣公召見。然 蔣公成立傘兵師之意志非常堅定,為應付顧問團,即將總部改編為陸軍空降步兵教導團,調回屏東。另於虎穴村成立特戰部隊,其實乃傘兵師架構。就這樣我們又恢復堂堂正正的正規軍榮銜,而離開虎穴村回到屏東,進駐大武營區和龍泉營區,仍留下一個傘訓教官大組,和部份保傘連人員,在虎穴村擔任傘訓工作,至四十八年才回屏東歸建,筆者時在該大組任教官。

傘兵與龍潭

傘兵帶給龍潭興旺,雖然傘兵在虎穴村只有短短五年多光景,可是龍潭從此一天天興旺起來,從來時那三、四條小街的鄉鎮,漸漸擴充成星羅棋布的街巷,成為桃園一個重要的市鎮。

那時我們這年青英俊的小伙子,不少獲得龍潭淑女美嬌娘的垂青,結為連理而落籍斯地的大有人在,就筆者所知有鍾善泳、邱筠藻、宋昭文、吳濟民、黃志民、楊源泉、萬里鳴、董濟普、張寶元諸兄,其他成為龍潭女婿的有張仲尼、劉光輝、謝崇正、周應雄、趙少良、楊鴻濱等兄。

筆者亦蒙受在龍潭的大風雨中,練就百發百中神槍,於民國四十二年十月底國軍運動會,筆者教練兼選手,帶領我傘兵射擊隊,代表國防部,參加步槍組射擊賽,榮獲亞軍,將海軍陸戰隊擠到第三名。

於民國四十三年,入選首位代表國家出席第二屆亞運射擊代表。

於民國四十六年,以滿分擊敗日本冠軍射擊隊,引以為畢生最大欣榮,亦為部隊增添光彩。

還有董成德、楊鴻濱諸兄因出特種任務,榮獲戰鬥英雄榮銜,這都是在虎穴村發出的光輝。

總之,虎穴村對部隊或個人都有重大影響。筆者是最先隨隊來至斯地,亦是隨教官組最後一批遷離虎穴村者。因限於篇幅無法一一詳述,同時有掛一漏萬,不勝枚舉之憾,更望先進多多指正。 (艾管寧九十五年六月一日至三日在榮總病床初稿,九十五年八月十一日再正。)

傘兵無史,有傘協(傘協會訊)之後而漸見史料,艾長官病中撰此稿,對傘兵在虎穴村的一段史實描述甚詳,至為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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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艾管寧信的最後一段:「八二三砲戰每日身先士卒,生死在瞬息之間,穿梭於如網的敵砲火中,空投物資支援垂危的金馬前線。徐州西郝寨之役隊友故聲濤君,中槍撲到我右肩,粉紅腦漿與鮮血染我上半身,因為他點支香煙過來與我倆分抽,這種傘兵情誼,所以當時立誓以後要為他們建祠紀念,七十五年我們終於做到了,同時惠及我孤苦袍澤及眷屬,現忠祠厝有一百三十四座靈骨灰匣,你能說我們不互助嗎?

至於我們所做的事,並不企求得到什麼獎勵與報酬,正如拜倫說:「我們所做的事情,不過跟你們所的一樣,各人盡各人的能力,我們的動機袛有一個,大家都是為了自已的國家,誰袛要克盡他良心上的天職,他的功勞就應該在我們之上」。所以不管我是上等兵也好,你是上將也好,都一樣,不要小看我這個上等兵啊!

總之,縱觀你所述,雖然你不是存心報考傘兵,但傘兵從廈門把你帶到寶島,你才有機會進入藝大,完成你的心願,可說傘兵在你人生中將是最大的轉捩點與功德,何必把它貶得一文不值。雖然我不是傘兵什麼大人物,但我對傘兵早期的人與事,較你清楚得多,這方面願與老弟溝通怎樣?網頁上言論自由,總不能胡扯一通又傷人,多沒意義。日子不多了,望老弟專心藝事,與李奇茂先生並駕齊驅,我們將擦目以待。順祝 家人安好

自刻鵝城老人、崗頭傘兵、無敵神槍、艾管寧印 九十五年十月十七日於高雄」